土曜日




  亞歷山大總覺得有些奇特,他的老師──擁有成人外貌時──總是過於內斂,鏡面後的雙眼低低垂下,嚴肅如眉間皺褶。或是給予教誨,或是謙敬之詞,都體現得太過退卻,像在劃分界線,只要向其走上一步,他的老師便表態溫順地順勢後退。
  又不是在跳舞。亞歷山大想。要真跳場舞也可以呀。
  他們之間存在著一個被對方所掌控的安全距離,儘管這態度不是單獨針對自己,而是一視同仁,或許他的老師個性就是如此,然而亞歷山大依舊感到有些納悶。倒還不如他的少年時代,儘管依然不是非常坦率,對於喜怒哀樂的表現卻非常直接易懂(雖然每當他叫比自己年長一些的少年老師時,他便露出一種介於得意和困窘間的神情,夾著一些不知所措,所以後來他都會加上他的名字韋伯)。
  兩種樣貌的老師亞歷山大都喜歡。
  要是他像崇拜的英雄那樣使出全力朝老師衝去的話,在對方逃跑以前自己就可以抓住他了,但大概不是這樣的。帶兵打仗不是憑著一股猛勁向前衝就可以取得勝利,這個道理亞歷山大清楚得很,更遑論深謀遠慮如他的軍師。


  在迦勒底會令人忘記時間曾是鮮明流動的。以電子儀器的報時來劃分日夜春秋,當他們望向窗外見到一片白皚皚的雪景,究竟是夜晚還是清晨,並沒有那樣大的差異。亞歷山大記得故鄉的風,不是呵在掌心的白霧,是偉大之父俄刻阿諾斯的鼻息,滋養萬物生生不息。
  經歷慣例的靈子轉移,他們來到綠野林間,隨行的他騎在布西發拉斯上頭,老師則靜靜走在馬側。
  「老師,你真的不上來嗎?」他問,布西發拉斯可是很強壯的。
  「在下就免了。」艾爾梅洛伊二世說,從亞歷山大的角度看下去,他的頭髮有些凌亂,興許是穿越樹林時被樹枝勾到了,鬢髮被眼鏡架擠出一節弧度,髮旋正巧在自己伸手可及的範圍。
  「好吧。」亞歷山大說。「累了要說唷,老師昨晚沒什麼睡吧?」
  艾爾梅洛伊二世的頭壓得更低了,只低聲說了句「勞您費心」。
  他們從森林的外圍來到位於中心的空地,一路上已和敵人打過幾次照面,都是些不足為懼的傢伙。一股自腳間爬上的充沛魔力充盈著他的體內,亞歷山大亮出愛劍,馬蹄帶起沙塵,布西發拉斯的鳴聲轟響大地。艾爾梅洛伊二世小心繞過他震出的星火,撿起掉在地上的資源,攒在懷裡。


  御主說回程慢慢來也沒關係,還打算就地生火野餐。亞歷山大下了馬,把布西發拉斯的韁繩繫在一旁的樹幹上,和老師一同去撿乾柴。
  星期六真好,比在地牢要舒服多了。亞歷山大興致高昂地拉著老師四處走,還檢到幾顆橡果。他開心地拋著橡果子,覺得星期六真好,便說:「真虧老師可以和那些怪物待在地牢裡。」
  「怪物?」艾爾梅洛伊二世不明所以,皺起了眉頭。「……喔,您指的是拉米亞嗎?」
  「嗯。」亞歷山大說。「我以前晚上不睡覺的時候總是被母后嚇唬,說要是再不去睡拉米亞就要來吃人了。雖然現在已經不怕了,看到老師跟它們在一起還是覺得怪怪的。」
  「……」艾爾梅洛伊二世似乎在找尋安慰他的話語,亞歷山大側頭看他的反應,有時候他就是喜歡看他的老師那副躊躇為難的模樣,尤其是最近……
  「在下……」
  「沒事啦。」亞歷山大說:「我現在已經不怕了呀。」
  語罷,他踮起腳尖,伸進老師頭髮和鬢角間的縫隙,拉出那絲不服貼的頭髮。艾爾梅洛伊二世還來不及後退,亞歷山大的手指已經順著髮絲向下,柔順地來到他的胸口。他拾起髮尾,赭紅的雙眼盯著對方,笑咪咪地說:「所以,老師也別怕我嘛。」

  直到下個星期五到來前,大部分的時間,亞歷山大都和韋伯一起和氣融融地讀《伊利亞德》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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感謝FZ活動復刻感謝孔明和征服王來我家!!!!!

太喜歡Rider組……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😭


23 Sep 2018
 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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